北宋前期,西域陸道尚未完全受阻,故仍有部分中國僧人取道西北前往印度,唯數量已不如唐代。北宋中期以後,華僧西行者漸稀,這一方面固與西域陸道所受之政治影響有關,另一方面則是由於佛教本身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即印度本土之佛教自九世紀後漸趨式微,而東來之佛教卻已在中國安家落戶,中土之佛教經、律、論業已大備。

據《宋史.天竺傳》及《佛祖統紀》所載,乾德三年(965年)至寶元二年(1039年),共有十二批(其中多為個人)華僧至自天竺。如「乾德三年,滄州僧道圓自西域還,得佛舍利一水晶器、貝葉梵經四十夾來獻。道圓晉天福中(或為天福十二年,947年,時已入後漢)詣西域,在塗十二年,住五印度凡六年」(《宋史》卷二四九)。在印度的菩提伽耶(Bodh Gaya)曾發現五方漢文碑刻,均北宋華僧所立,或以為最早一碑為道圓等所建,另三碑約為乾興二年(1022年)之物,最遲一碑立於明道二年(1033年)。

同前代不同,北宋時期往返於中國﹑印度之間的僧人,除禮拜聖跡和攜帶佛經、佛像、佛器外,往往還兼負一些政治使命,代國主傳遞國書,有些大的訪問團甚至還由官方派遣或頒賜詔書以便通行,《宋史》曾載太平興國八年(983年),僧法遇「將復往天竺,表乞給所經諸國敕書,遂賜三佛齊國王遐至、葛古羅(即哥谷羅的同名異譯,在馬來半島的克拉Kra地峽一帶)國主司馬佶芒、柯蘭(即故臨Quilon)國主讚怛羅、西天王子謨馱仙書以遣之」。

北宋僧侶之赴印訪問,規模較大並有行程可稽者,當推僧行勤、繼業三藏等。宋范成大《吳船錄》一書記述自四川至臨安之航行,當敘及峨眉山牛心寺時載曰,「此寺即繼業三藏所作,業姓王氏,耀州人,隸東京天壽院。乾德二年(964年),詔沙門三百人入天竺,求舍利及貝多葉書,業預遣中,至開寶九年(976年)始歸寺。所藏涅盤經一函四十二卷,業於每卷後分記西域行程,雖不甚詳。然道里大略可考,世所罕見,錄於此以備國史之闕」。此事與《宋史》及《佛祖統紀》所載,時間、人數均不相合,《佛祖統紀》謂 「(乾德)四年(966年),詔秦、涼既通,可遣僧往西竺求法,時沙門行勤一百五十七人應詔」,《宋史》略同。或謂《吳船錄》的乾德二年遣三百人,和《宋僧史略》遣僧百人,均為誤記,應以《宋史》及《佛祖統紀》方為確。唯繼業三藏是否即隨乾德四年僧行動一行西遊,亦不無疑問,姑按其自記略述其行程。

繼業自階州(今甘肅武都)出塞,西行靈武(今寧夏境內)、西涼(今甘肅武威)、甘(張掖)、肅(酒泉)、瓜(今安西東南)、沙(敦煌)等州,入伊吳(今新疆哈密)、高昌、焉耆、于闐、疏勒、大石(此非西亞大食,指新疆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一帶)諸國。度雪嶺,至布路州國(Balora,即《大唐西域記》之露羅)。又度大蔥嶺、雪山,至伽濕彌羅國(Kashmir)。西登大山,遂入印土健陀羅(Gandhara)。又至庶流波國(或即屈露多,位於蘇丹浦爾Sultanpur一帶)與左爛陀羅國(Jalamdhara,即闍爛達羅。原文自健陀羅至波羅奈均誤為西行,茲不從)﹐又抵大曲女城(Kanyakubja,即羯若鞠闍)。又至波羅奈國(Varanasi),參拜佛陀初轉法輪處鹿野苑。復由此至摩羯提國(Magadha),遍訪佛陀成道處菩提樹﹐以及金剛座、鷲峰、迦蘭陀竹園等等聖跡,參觀新﹑舊王舍城和那爛陀寺。乃自花氏城(即波吒釐子Pataliputra)渡河,又北至毗耶離城(Vaisali,即吠舍釐),又至拘尸那城(Kusinagara,即拘尸那揭羅)。然後逾大山數重,至泥波羅國(即今尼泊爾Nepal),又至磨逾里(或又作麻域,在克什米爾Kashmir,位喀喇崑崙山口南面-帶),循故道而入階州。

 

 

 

 

 

 

 

陳佳榮“南溟網”(http://www.world10k.com)_教學研究_《中外交通史》_
第五編  兩宋時期海外交通之發展_第三章  宋代同南亞、西亞及歐、非國家之關係_
第一節  宋僧訪印與三文來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