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還有一位高僧,其西行求法之見聞錄迄今尚存,彼即新羅僧人慧超(一作惠超)。超之事蹟及行蹤,為佛教史籍罕載,其為何許人原不甚了了,後法人伯希和(Paul Pelliot,1878一1945)在敦煌鳴沙山石室發現一佚名者之殘本,首尾皆闕,尚存六千餘字,記歷遊五天竺之行程。經羅振玉(1866一1940)等考檢慧琳《一切經音義》卷一百,將所錄 《惠超往五天竺國傳》之音義與此敦煌殘本相對證,合者凡十五條,其次第亦無不相吻,故知此殘書即慧超之《往五天竺國傳》。該書亡佚千餘載,至是復得,則中西交通之研究幸甚。雖《音義》載具有上中下三卷,爾今僅存後半殘書(見《敦煌遺書》第一集),然猶不失為研究南亞、西亞、中亞古代史地之珍貴記錄。

慧超自幼即來中國,大約在玄宗開元間往印度求法。因行傳前半殘闕,故慧超究由何道赴印不得而知。或謂慧超係遵陸從西域北道越蔥嶺南下,然現存行紀起自拘尸那國(即拘尸那揭羅),其前有殘文「赤足裸形,外道不著」,而 《一切經音義》卷一百注引《惠超往五天竺國傳》也著錄有裸形國之名,證之義淨 《南海寄歸傳》所云「跋南國,舊云扶南,先是裸國」以及《梁書》等的記載,可知此裸形國應即扶南,故慧超之由海道而往印度,尚斑斑可考。他大抵順義淨等之航道,由東天竺海口登陸,然後進入中天竺。慧超在中天竺的行程也不很清楚,從殘文所云 「即此鹿野苑、拘尸那、(王)舍城、摩訶菩提等四大靈塔,在摩揭陀國王界」,則其遍禮佛陀聖跡自不成問題。

根據現存之文字﹐慧超在禮拜拘尸那的佛陀涅槃處後﹐遂至彼羅痆斯(即婆羅斯),參觀鹿野苑。然後溯恆河而上,抵達中天竺國國王住城葛那及(Kanyakubja,即羯若鞠、曲女城)。復由中天竺南行三月餘至南天竺國王住城,又北行兩月至西天竺國王住城,又從西天北行三個餘月至北天竺蘭達羅國(今印度賈朗達爾Jullundur)。由此西行一月至社吒國(疑為杜吒,即《大唐西城記》之磔迦Takka),又西行一月至新頭故羅國(疑即《西域記》之僧訶補羅Simhapura),又行十五日入山至迦葉彌羅國(即克什米爾Kasmira)。從迦葉彌羅經建馱羅(Gandhara)、烏長(自稱鬱地引那Udyana)、覽彼(即《西域記》之濫波Lanpaka)、罽賓(即《西域記》之迦畢試Kapisa)、謝馹[風日](即《西域記》之漕矩吒Jaguda)、犯引(即《西域記》之梵衍那Bamiyan),而抵達吐火羅國王住城縛底耶(即《西域記》之縛喝Bactria)。

按慧超周遊五天竺及離印北上至吐火羅之行程,與玄奘頗多相類之處。但慧超在敘述到吐火羅時,記載了一些西亞、中亞國家之情況,如「又從吐火羅國西行一月至波斯國。此王先管大(即大食,指阿拉伯),大是波斯王放駝戶,於後叛,便煞彼王.自立為王,然今此國卻被大所吞。……又從波斯國北行十日入山。至大國,彼王不住本國,見向小拂臨國(應指今敘利亞之大馬士革Damascus)住也」,「又從大國已東,並是胡國,即是安國、曹國、史國、石騾國、米國、康國。中雖各有王,並屬大所管。……從此胡國已北,北至北海。西至西海,東至漢國,已北總是突厥所住境界」。或謂波斯、大、胡國等均非慧超所親歷,待考。超又從吐火羅東行七日至胡密王住城(即今阿富汗之瓦漢Wakhan),復東行十五日過播蜜(即帕米爾Pamirs)。度蔥嶺後,乃經渴飯檀(即竭盤陀)、疏勒,而於開元十五年(727年)十一月上旬抵達安西都護府之冶所龜茲。

慧超卒於建中元年(780年)以後。其名因《(往五天竺國傳》而得不朽矣。

 

 

 

 

 

 

 

陳佳榮“南溟網”(http://www.world10k.com)_教學研究_《中外交通史》_
第四編  隋唐時期中外交通之勃興_ 第三章  唐朝與印度之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