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立國初期﹐金兵雖屢屢大舉南侵﹐但宋朝也出了一批抗戰名將﹐如韓世忠﹑岳飛(1103一1142)﹑吳玠(1093一1139)﹑吳璘(1102一1167)﹑劉錡(1098一1162)等。他們在各地抗擊金兵﹐收復了部分失地。當時﹐宋將抗金的著名戰役計有﹕(1)黃天蕩之戰﹕建炎四年(1130年)﹐韓世宗及夫人梁紅玉在鎮江一帶﹐阻金將兀朮渡江北還﹐堵截金兵凡四十八日﹔(2)建康之戰﹕建炎四年﹐岳飛率軍伏擊北撤的金兵﹐收復建康城﹔(3)富平之戰﹕建炎四年﹐金兵侵陝﹐張浚(1097一1164)會合五路人馬拒之﹐雙方激戰於富平﹐宋兵敗﹔(4)和尚原之戰﹕紹興元年(1131年)﹐吳玠﹑吳璘兄弟在和尚原(今陝西寶雞西南)大敗金兵﹐金將兀朮中箭而逃﹔(5)仙人關之戰﹕紹興四年(1134年)﹐吳玠﹑吳璘在仙人關(今甘肅徽縣南)﹐再度大敗金兵﹔(6)襄陽之戰﹕紹興四年﹐岳飛由江州(今江西九江)渡江北上﹐直趨襄陽府(治今湖北襄陽)﹐大敗偽齊之軍﹐收復郢州(治今湖北鍾祥)、襄陽、隨州(治今湖北隨縣)、鄧州(治今河南鄧縣)、唐州(治今河南唐河)、信陽軍(治今河南信陽)六郡之地﹔(7)大儀之戰:紹興四年﹐韓世忠率軍在揚州西北面之大儀鎮大敗金兵﹔(8)順昌之戰:紹與十年(1140年)﹐劉錡率王彥舊部八字軍至順昌(今安徽阜陽)﹐以不到兩萬人大敗金帥兀朮的十餘萬大軍﹔(9)扶風之戰:紹興十年﹐金兵攻扶風(今陝西鳳翔)﹐為吳璘所敗﹔(10)郾城之戰:紹興十年﹐岳飛在郾城(今河南郾城)及開封西南的朱仙鎮一帶﹐大敗金兵。

本來自紹興以來,南宋統治已漸趨穩固,抗金形勢有所好轉。金國因偽齊政權作戰不力,乃於天會十五年(1137年,宋紹興七年)廢之,貶逐劉豫於臨潢,豫不久死。儘管如此,高宗卻寵信由金營歸來的秦檜(1090一1155),不斷向金屈辱求和。檜為政和進士,北宋末任御史中丞,靖康二年被俘至北方,後投靠金人,被派回臨安。檜在紹興年間兩任宰相,前後執政凡十九年,一貫主張向金求和。而高宗既恐欽宗被迎回,又懼怕金人另立欽宗為帝於北方,故千方百計務求儘快達成和議,以保全自己的帝位,遂置諸將之抗戰要求於不顧。但是紹興八年的和議維持還不到兩年,金人就於紹興十年(1140年)五月敗盟,遣兵從山東、陝西、河南等地四路南下。不過金兵這一次進攻並不順利﹐屢為岳飛等所敗。正當岳飛指日渡河以光復失地之際,高宗及秦檜恐和議不成,遂一日用十二道金字牌,令岳飛班師。不久又以「莫須有」的罪名處死岳飛。

高宗、秦檜一面迫害岳飛等抗戰派將領,一面加緊向金人屈辱求和。紹興十一年(1141年)十一月,金國派使者來宋,提出割地、賠款等諸多要求,雙方定議和盟誓。高宗乃以何鑄僉書樞密院事,充金國報謝進誓表使,其誓表略曰「臣構言:今來畫疆,以淮水中流為界,西有唐、鄧州,割屬上國。自鄧州西四十里,並南四十里為界,屬鄧;四十里外並西南,盡屬光化軍,為敝邑沿邊州城。既蒙恩造,許備藩方,世世子孫,謹守臣節。每年皇帝生辰並正旦,遣使稱賀不絕。歲頁銀、絹二十五萬兩、匹,自壬戌年為首,每春季搬送至泗州交納。有渝此盟,明神是殛,墜命亡氏,其國家。臣今既進誓表,伏望上國早降誓詔,庶使敝邑永為憑焉。臣構誠惶誠恐,頓首頓首,謹表。」

宋帝之稱臣表雖寫得如此惶恐、肉麻,然金國猶要求照原開之地界劃界、增加割地。於是高宗、秦檜遂悉數滿足其慾望,同時又遵從金人之旨意,置岳飛於死地。至紹興十二年 (1142年)三月,金國乃遣使奉袞冕圭冊,冊封趙構為宋帝。此番宋金之和議在紹興十一年十一月已基本達成,而至次年三月才完成全部之手續。史稱「紹興和議」。其要點如下:
    (1)宋奉表稱臣於金,金冊宋主為皇帝。
    (2)每逢金主生辰及元旦,宋均須遣使稱賀。
    (3)宋每歲向金國輸貢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定期於春季在泗州 (今安徽盱眙西北) 交納。
    (4)宋割唐(治今河南唐河)、鄧(治今河南鄧縣)二州及商(治今陝西商縣)、秦(治今甘肅天水)二州之半給金。
    (5)宋金兩國,東起淮水中流、西至大散關(今陝西寶雞西南)為界。
    (6)金歸還徽宗梓宮(徽宗死於紹興五年),送回高宗生母韋氏。

高宗被金國冊封之後,大赦天下,大封功臣,秦檜晉封秦、魏國公。凡參贊和議之臣僚無不加官進爵。然南宋君臣爭相慶賀的不過是一紙喪權辱國之約,對宋來講其屈辱與損失難以估計。原來徽宗宣和時,全國共有二十三路、一千二百三十四縣,至此只剩下十三路七百零三縣。而以東南半壁供應寵大之政府開支與歲貢,財政拮据自難避免。故南宋之日趨貧弱而終致亡國,亦部分受此約之賜。宋室以如此昂貴之代價換來的只是欽宗之繼續羈留於北國﹐以及高宗自身皇位之保全而已。

南宋紹興年間,有岳飛、韓世忠、吳玠、吳璘、劉錡等一批抗金名將,曾屢屢擊敗金人,然宋室終不能恢復中原,只能與金訂下可恥的屈辱條約,維持偏安之局。其原因約有下列數端﹕
     (一)宋朝積弱,金國方興:自北宋立國以來,一貫重文輕武,造成武功不振、長期積弱之狀況,南宋立國時,恰逢北宋甫亡、徽欽二帝蒙塵之際,其頹勢一時很難改變。而金國正處方興未艾之時,兵將驍勇善戰,初期君主亦能修明政治,更兼獲得中原大片土地,其羽毛愈豐。清趙翼在《十二史劄記》中云:「然以屢敗積弱之餘,當百戰方張之寇,風鶴方驚,盜賊滿野,金兵南下,航海猶懼其追,幸而飽掠北歸,不復南牧,諸將得以剿撫寇賊,措設軍府,江淮以南,粗可自立。而欲乘此偏安甫定之時,即長驅北指,使強敵畏威,還土疆而歸帝后,雖三尺童千,知其不能也」。此說頗有道理。
     (二)高宗戀位,忍辱求降:高宗即位期間。抗金形勢一度好轉,但高宗對收復失土並無興趣。因當時主戰派之口號乃「還我兩宮,復我疆土」,如戰而獲勝,徽、欽二帝得還,則自身帝位難保。而且金人廢劉豫後,曾揚言欲送回淵聖(即欽宗),擁立於南京,以為要挾。故高宗不惜喪權辱國以保位。果然和議一定,金人放還徽宗靈柩及帝母韋后等,而欽宗獨留不遣,蓋高宗與金人之間或有密約或默契耳。高宗急切求和還有另一原因,即擔心武將功成難制、跋扈不馴,所謂「憂諸將之兵末易收,浸成疽贅。則非特北方不可取,而南方亦未易定也」。高宗曾告誡張俊應效法唐之郭子儀雖總重兵於外而心尊朝廷,否則非特子孫不饗福、自己亦有不測之禍。有一次,岳飛向朝廷請求增兵,高宗卻認為「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古人所戒」,「寧與減地分,不可減兵」。又要對付金人,又不信任將帥,則北伐成功焉可得哉?因此,高宗自登基以來,一味寵信主和派、投降派之大臣,先是汪伯彥、黃潛善,後有秦檜等,最後終於殘害有功之賢將岳飛,以換取可恥之「和平」。
     (三)權奸當朝,良將遭忌:南宋初雖然抗金良將輩出,屢建奇功。但朝廷為秦檜等權奸所把持,對於諸將多方掣肘、排斥,甚至必欲置之於死地而後快。郾城之戰時,兀朮慘遭失敗,哀歎「撼山易,撼岳家軍難」,方欲罷兵北撤,一書生語之曰:「自古以來,未有權臣在內,大將能立功於外者。岳少保自身且不保,尚能望其成功乎?」此誠至理之言。秦檜不僅是一般之奸臣,實際上本身就是金朝之內奸。方紹興和議之起,臨安城內曾有「秦相公是細作」之類的標語,此說不為無據。秦檜夫妻由北國返臨安,聲稱是伺隙殺死監視的金兵而逃回,唯《金史》曾記中書舍人孫大鼐上書金宣宗云:「天會八年,諸大
臣會於黑龍江之柳林。陳王兀室憂宋氏之再隆,其臣如趙鼎、張浚則志在復仇,韓世忠、吳玠則知於兵事,既不可以威取,復結仇之已深,勢難先屈,陰先以從。遂縱秦檜以歸,一如忠獻所料。及誅廢其喜事貪功之將相,始定南疆北界」。若此,則岳飛「十年之力廢於一旦」之悲劇自難避免。
     (四)宋室君臣,苟且偷安:南宋偏安於江左,君臣上下均迷戀於江南的犬馬聲色,竟日在杭州西子湖畔醉生夢死,無復有北伐中原、光復失地之志。正所謂「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薰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陳佳榮“南溟網”(http://www.world10k.com)_教學研究_
《中國歷代之興治亂衰亂亡》第二十章_南宋之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