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前期中-暹航海針經、地圖略釋〉
[參加中國航海博物館等舉辦“絲路的延伸:亞洲海洋歷史與文化”(Beyond the Silk Road: Asian Maritime History and Culture)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2015年8月19-22日,上海),文稿完成於2015年5月30日。後刊於中國航海博物館編《絲路的延伸:亞洲海洋歷史與文化》(中西書局2015年12月出版)]

陳佳榮

摘要:清代前期有關中國和暹羅的航海針經及地圖頗多,是為明清之際暹羅-
華南-日本間貿易往來史實的反映。本文對康熙至道光年間的一些針經和地圖,
進行了地理方面的初步考釋,包括《指南正法》的針經,《東洋南洋海道圖》
和乾隆間《查詢廣東至暹羅城海道程圖》等地圖,以及《清代東南洋航海圖》
圖冊等。

關鍵詞:清代 暹羅 海道針經 航海地圖

一、明代有關暹羅的漢文著作略舉

中國與今泰國(原稱暹羅)的交通往來很早。《漢書地理志》所記前漢西航印度洋的遠洋航線,曾沿中南半島西岸北行,其間停靠的邑盧沒[或即佛統(Nakon Pathom)]、諶離[或即今巴蜀(Prachup)]被認為在湄南河口一帶。當然,這只是筆者的個人看法,但該線經由暹羅灣應無問題{見《中外交通史》(香港學津書店1987版)。下面文中地名注釋如無特別指明,均出自此書及筆者和謝方、陸峻嶺先生所編《古代南海地名匯釋》(中華書局1986年版,南溟網:http://www.world10k.com/blog/?p=1916),恕不一一標出。凡引錄材料( )內的文字是原著者自注;[ ]號內字則為筆者所加。}

漢代以後,三國康泰《吳時外國傳》的扶南[以今柬埔寨為中心,含有周邊他國部分]、林楊[Rammanya]、 金鄰[位佛統 (Nakhon Pathom)或肋丕(Ratburi)一帶]、無論[在武里南 (Buriram)府或烏隆(Udonthani)府],唐、宋時期的墮羅鉢底[Dvaravati]、盤盤[佛統(Nakhon Pathom)或萬倫(Ban Don)一帶]、羅斛[在華富里(Lopbury)一帶]、登流眉[或即洛坤(Nakhon Srithamarat)梵文名Tambralinga的譯音],也均與泰國有關。

儘管中國載籍很早就記及泰國今地,但以暹(Syam,Siam)或暹羅為名者則起於元代。《宋史》卷四一八曾記“至元十九年,大軍伐占城,[陳]宜中走暹,後沒於暹”。《島夷志略》、《真臘風土記》已專記暹或暹羅[或謂暹羅一名始見於明初],《(大德)南海志》更列有專條:“暹國管:上水速孤底[素可泰(Sukhothai)]。

不過,記載有關暹羅大量史事的圖籍,首先應推明朝,下面略加例舉。

(一)《鄭和航海圖》(約1433前):

鄭和七下西洋[1405-1433]是明初航海頭等大事,與之相關的《鄭和航海圖》載有下列暹羅地名:暹羅國,筆架山,犁頭山,竹嶼,貓鼠嶼,孫姑那,狼西加,昆下池,昆下池港。

(二)《西洋番國志》(1434序):

該書列有〈暹羅國〉一節。

(三)《瀛涯勝覽》(1451定稿):

書內列有〈暹羅國〉一節。

(四)黃省曾《西洋朝貢典錄》(1520序):

卷中專列〈暹羅國〉一節。

(五)黃衷《海語》(1553前):

卷上記有〈暹羅國〉。

(六)嚴從簡《殊域周咨錄》(1574作,1583後印):

卷八有〈暹羅〉專節。

(七)王宗載《四夷館考》(1580):

卷下〈暹羅〉謂萬曆六年(1578)十月,四夷館在韃靼、女直、回回、西番、高昌、百夷、緬甸、西天、八百諸館外,“添設暹羅一館”。文中列出暹羅境內的暹羅、可剌細馬、疋曹本、皮細祿、束骨胎、果平疋、倒腦細、討歪、六崑等九個大庫司名,及其下的十四府等。

(八)《順風相送》(約1593):

〈各處州府山形水勢深淺泥沙地礁石之圖〉中有筆架山、龜山、黎頭山、程真港、暹羅港口等名,另列有專線針經〈福建往暹羅針路〉及〈回針〉,〈暹羅往大泥彭亨磨六甲〉,〈磨六甲回暹羅〉,〈柬埔寨往暹羅〉及〈回針〉,〈暹羅往馬軍〉及〈回針〉。

(九)慎懋賞《四夷廣記 • 海國廣記》(約1598):

列有〈琉球國船往暹羅針路〉,〈廣東東莞縣至暹羅針路〉,〈雲南至暹羅〉,〈廣東往暹羅針路〉,〈暹羅回廣東針路〉,〈暹羅往跤趾針路〉,〈跤趾回暹羅針路〉。

(十)張燮《東西洋考》 (1618):

卷二西洋列國考列有“暹羅(六坤)”,卷九西洋針路有〈占城往暹羅〉。

(十一)《明代東西洋航海圖》(the Selden Map of China,約1624):

圖中在下列方向標出赴暹針經方位:羅灣頭往暹羅,暹羅國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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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見:http://seldenmap.bodleian.ox.ac.uk/map

二、清代中暹航海針經、地圖遞增

清代前期承明餘緒,進一步湧現大量有關中暹航海交通的針經和地圖。明清之際所以特別關注赴暹航路,甚至耶魯大學圖書館所藏的《清代東南洋航海圖》圖冊(1840前,詳見下述)北至於長崎、南止於暹羅灣,這正反映出明末清初東南亞海域貿易形勢發生的一個重要變化,即暹羅-華南-長崎三角貿易的日趨活躍。

下面對清代前期有關暹羅的重要航海針經、地圖加以列舉,略介諸種圖書的編撰年代、版本,引錄部分內容。至於航海地圖上的相關地名,則留待下一節另加淺注。

(一)《指南正法》(約1685後):

《指南正法》是清初的一種針經簿﹐作者佚名﹐原鈔本藏牛津大學鮑德里氏圖書館(Bodleian Library)。後向達先生將其與《順風相送》合刊並校注,由中華書局出版為《兩種海道針經》。該書初印於1961年9月,但1982年12月北京第2次印刷本略有修訂,故引用同一1961年版本時,須當留意為何次印刷之“版”(刷)次,以正初印本的若干錯訛。關於《指南正法》寫作年代,筆者有〈《指南正法》完成年代上限新證〉一文(載《国家航海》2013年4期,另見:http://www.world10k.com/blog/?p=2028),可供參閱。

茲引錄該書部分內容於下:
〈大明唐山並東西二洋山嶼水勢〉:
“小橫山:有門,門中有礁,遠看三個山,東高低[《順風相送》作:‘東北低西高’]。有小樹仔,東北尾有長淺礁仔,打水十四托,單戌十更、乾戌十五更取筆架。
“筆架山:隴,打水十二托,沙泥地。下是龜山,長尖峯形似筆架。若見龜山,用壬亥取筆架。
“陳公嶼:即無好面,用壬取烏頭淺。
“烏頭淺:東邊過舡打水十二托,淺生開,仔細行舡。過淺子有一澳,高有一港,是望高西。乾亥三更取竹篙嶼,認崑身,恐悮進程,直竹嶼港,舡尾坐竹嶼,用子癸進港可也。”

〈大担往暹羅針〉:“大担開舡,用坤未四更,柑桔外過。用坤申三更,取南澳 坪,外過。用坤申十五更,取大星。用坤申七更,取東姜。坤未七更,取烏豬。用單坤十三更,取七州洋,祭獻。用坤未七更,取獨豬。用坤未二十二更,取外羅。丙午七更,取校杯。丙午五更,取靈山佛,放彩舡。單午五更,取伽亻南亻貌。用丁午五更,取羅灣頭。坤未五更,取赤坎及覆鼎大山,邊有老古名是林郎淺。單坤十五更,取崑崙,東有檳榔嶼在帆鋪尾,外過。用庚酉三更,取小崑崙,西有沉礁出水。過了,用庚酉八更,取真糍,東邊有礁,南邊是正路。三更,取假糍,便見占臘泥尾。坤申有小港不可行,恐風不順,難出。辛戌十五更,取大橫,南邊正路。用辛戌及乾戌五更,取小橫,成三個門,門中有礁,俱是橫木,正路。辛戌十五更,取筆架,在帆鋪邊。用單子及壬亥五更,取陳公嶼及犁頭山。用單子三更,取烏頭淺。用單乾三更,取竹嶼。單子五更,取淺口,用子癸坐竹嶼進港。”

〈回唐針〉:“淺口開舡,用巽巳取烏頭淺。單巳取陳公嶼及犁頭山。丙午五更,取筆架。放洋,單巳及巽巳三十五更,取大橫南開。單巽十更,取真糍,東見假糍成三個,東邊有礁,內是占臘港泥尾。用甲卯十一更,取崑崙。用丑艮十五更,取赤坎,恐犯玳瑁州,子細。單丑五更,取羅灣頭。丑癸五更,取伽亻南亻貌。用子癸三更,取靈山大佛。用壬子五更,取羊嶼。單子七更,取外羅。單艮五更、丑艮三十九更,取弓鞋。丑癸二十更,取獨豬。單丑及丑癸五更,取銅皷。用丑癸二十一更,見東姜。艮寅二十二更,取南澳。用艮寅七更,取太武入浯嶼。”

〈咬口留吧往暹羅針〉:“本港用丑癸五更、子癸八更,又用子癸五更,取三拔嶼腳,打水十四托。開西勢,打水六七托,用壬子,入峽門。用壬子八更,打水八九托,是正路。若收入舊港,舡尾坐艮寅,入中門有嶼,是正路。若往暹羅,用艮寅三更開,用丑癸五更,取沾嶼。用丑癸七更,取七星嶼及龍牙。單子三更、子癸五更、單子五更,取長腰嶼。壬子十三更,取地盤,內壬子取彭亨港口。單子十更,取斗嶼。單亥五更,取綿花及員光嶼,內外俱可過舡。單戌見二嶼可近,不可近崑身邊,有淺及石碑礁出水。過門,用單乾三更,取三角嶼。壬亥三更崑身尾是正路。吉蘭丹港口,用辛戌七更沿昆身駛,見六坤下池,取大泥。起身用壬子五更,取孫姑那港口,外有二嶼仔名用[角]奴、角貓。壬子十更,取玳瑁嶼,內過。可防昆身尾中朴淺,此淺生開,打水四十一托。行舡用單子十五更,取大 小蘇梅嶼,嶼有三門俱可過舡。壬子十更,取孛丑。單壬十更,平龜山。單壬五更,取筆架。若收彭亨西,用乾亥收隴。若收暹羅,用單壬為妙。”

〈暹羅往日本針〉:“出淺,用單庚取望高西,打水七八托。用單巳三更,取烏頭淺,外過。單巳五更,取陳公嶼。丙午五更,取筆架。巽巳及單巳二十五更,取小橫,門中有沉礁,南邊過。用辰巽及乙辰十五更,取真糍外過,遠看有三個門,南邊有一小嶼,東北尾低西邊高,有樹木,即是假糍,遠看成三個門。開用甲寅,隴用甲卯,十一更,取大崑崙。西有弓鞋石,礁赤色。用癸丑十五更,取赤坎。丑癸五更,取羅灣頭。丑癸五更,取伽亻南亻貌。單子三更,取靈山大佛。壬子五更,取羊角嶼及交杯。壬子七更,取外羅。用單丑五更、丑艮十六更,取獨豬。丑艮五更,取銅皷山。丑艮二十更,取弓鞋。艮寅二十二更,取南澳 坪外。艮寅七更,取太武。艮寅七更,取烏坵。艮寅十更,取圭籠。單□二十五更,見流界。用艮寅二十一更,取天堂,外過。壬子十更,收入竹篙嶼,妙也。”

〈暹羅往長崎日清〉:“五月二十一日晚,在筆架放洋,西南倚捍,用單丙三更。二十三[二]日原風,丙巳三更半;夜原風,丙巳二更半。二十三日夜原風,丙巳六更。二十四日夜原風,丙巳六更。二十五日早見小橫山,在蚱鋪邊過;夜用單巳三更。二十六日,單巳二更;下午弔頭巾頂,用辰巽二更;夜用乙卯三更;光,真糍齊身。二十七日,用甲卯二更半;夜用單甲及甲寅,一更半。二十八早,見崑崙頭;晚,平崑崙;夜,用丑艮;光,平大崑崙。二十九日,丑艮二更半;夜,用單艮二更半。三十日,無風;至中午南風,丑艮一更半;夜,用單丑,光,見鶴頂山。[六月]初一日,無風;下午,西南風,艮寅;晚,平覆鼎。初二日,西南風,艮寅,平赤坎,見玳瑁州在,開;晚,至羅灣頭;夜,西南風,艮寅及丑艮並子癸;光,平伽亻南亻貌。[初三日]用子癸,平大伏;夜,用子癸;光,平煙筩,風西。初四,早平馬陵橋,風西,用單子二更;初四夜原風,用子癸三更半;光,平外羅放洋。[初五日]南風,用子癸及單癸四更;夜,西南風,用丑癸三更、丑艮一更。初六夜,東南風硬繚,用丑艮三更;光,靜。初七晚風東,子癸一更;夜,南風,用丑艮三更。初八晚,靜,見員山;夜,風微;光,靜。初九夜,風東南,用單寅二更半。初十,早,原風,原針三更;夜,南風,單艮一更;光,靜。十一夜,東南風微。十二日東南風;夜,平弓鞋,用單乙及乙辰。光,西南風,用單寅六更。十八日南風,見圭籠頭。十九日,見魚船甚多,用艮寅五更;夜,微風,單艮一更半。二十日靜,風東南,用艮寅;夜,風東南,用艮寅一更半。廿一日,夜原風,艮寅三更。念二日,夜南風,單寅五更。[廿三日]光,原風,單寅四更;夜,南風,艮寅四更。[廿四日]光,艮寅三更;夜,西南風,艮寅四更。廿五日原風,艮寅;下午,單□三更半;夜,原風,單艮五更半。廿六日,單艮五更;下午,見溫裕;夜,丑艮三更;光,平天堂,用子癸五更入港。”

(二)施世驃進呈《東洋南洋海道圖》(1712-1721):

《東洋南洋海道圖》及另一張風格類似的《西南洋各番針路方向圖》,係由施世驃、覺羅滿保分別於清康熙年間向朝廷進呈的地圖,原圖現均藏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施世驃(1667-1721)於清康熙五十一年至六十年(1712-1721)任福建水師提督,覺羅滿保(1673-1725)則於康熙五十年(1711)任福建巡撫、五十四年(1715)擢閩浙總督,兩人為同時同僚、屬上下級。初步判斷,施圖應於1712-1721年間編製,而滿保圖作於1721年前。由於兩圖內容、地名及地形雷同,《西南洋各番針路方向圖》很可能承襲《東洋南洋海道圖》而另加繪製,故此處只載錄《東洋南洋海道圖》,作為同類地圖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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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圖形及地名看,《東洋南洋海道圖》在中外港口間用連線標航路針經(應承襲牛津藏《明代東西洋航海圖》作法),並在東南亞地形圖上標地名和部分說明(《西南洋各番針路方向圖》未標航路針經及部分說明,其餘圖形及地名與施圖大同)。在中國航海地圖史上,繪畫羅盤示意圖較著者有二:明末《明代東西洋航海圖》標示了24字48方位的羅盤;清初《東洋南洋海道圖》則已標出32字64方位的羅盤。《東洋南洋海道圖》曾收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澳門一國兩制研究中心選編《澳門歷史地圖精選》(北京:華文出版社2000版);《地圖》雜誌2002第3期也刊登了該圖。

(三)陳倫炯《海國聞見錄》(1730序):

陳倫炯(約1684-1747),字次安,號資齋,福建同安高浦人,後居於廈門。其《海國聞見錄》序於世宗雍正八年(1730),係以作者及其父兩代人的航海經歷和海外異域知識爲基礎,並向西洋來華商賈“詢其國俗、考其圖籍”撰寫而成。全書分上、下兩卷。上卷爲文字,共有八篇:〈天下沿海形勢錄〉,〈東洋記〉,〈東南洋記〉,〈南洋記〉,〈小西洋記〉,〈大西洋記〉,〈崑崙〉,〈南澳氣〉;下卷係六張地圖:〈四海總圖〉,〈沿海全圖〉,〈台灣圖〉,〈台灣後山圖〉,〈澎湖圖〉,〈瓊州圖〉。該書有清乾隆刻本、《四庫全書》本、《昭代叢書》本、《藝海珠塵》本和《小方壺齋輿地叢鈔》本。1984年,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了李長傅校注本(校注者凡例作於1963年,後由陳代光整理原稿);唯全書只刊上卷的文字部分,未及下卷的圖幅。

《海國聞見錄》卷上的〈南洋記〉載有暹羅概況及廈門至暹羅的航路:
“自柬埔寨大山繞至西南為暹羅,由暹羅沿山海而南,為斜仔、六坤、大哖、丁噶呶、彭亨,山聯中國,生向正南,至此而止。又沿海繞山之背過西,與彭亨隔山而背坐為柔佛。由柔佛而西,為麻剌甲,即丁噶呶之後山也。由麻剌甲而西,出於雲南、天竺諸國之西南,為小西洋戈什噠。暹羅沿山海而至柔佛諸國,各皆有王,均受暹羅國所轄。古分羅[斛]、暹二國,後合為暹羅國……
“廈門至暹羅,水程過七州洋,見外羅山。向南見玳瑁洲、鴨洲,見崑崙。偏西見大真嶼、小真嶼。轉西北,取筆架山。向北至暹羅港口竹嶼一百八十八更,入港又四十更,共水程二百二十八更。而東聯柬埔寨,僅水程一百十三更。何以相去甚遠?蓋柬埔寨南面之海,一片盡屬爛泥,故名爛泥尾。下接大橫山、小橫山,是以紆迴外繞而途遠也。
“由暹羅而南,斜仔、六坤、宋腳,皆為暹羅屬國。大哖、吉連舟[丹]、丁噶呶、彭亨諸國,沿山相續,俱由小真嶼向西分往,水程均一百五六十更不等……”。

(四)“暹緬越柬諸國圖”(1771年前):

在臺北的故宮博物院,藏有三張清乾隆年間(1736-1795)所繪的以暹羅為中心的古代航海交通地圖:一是“暹緬越柬諸國圖”[圖名為本文作者所取,故宮博物院名為“交址中南半島情形圖”];二為“暹羅航海圖”[圖名為故宮博物院所取];三稱《查詢廣東至暹羅城海道程圖》[圖名寫於該圖右上角;收藏者另名為《廣東至暹邏陸里圖》]。本文作者經汪前進學友指引,由臺北故宮博物院“河嶽海疆:院藏古輿圖特展 ”單元III〈肇域四海〉的網頁和圖書,閱得此三幅地圖,特致謝忱。茲參考《河嶽海疆:院藏古輿圖特展 》的圖說,及其他部分歷史資料,分別說明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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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暹緬越柬諸國圖”:原圖名及作者均佚。藏者名為“交址中南半島情形圖”,標“清乾隆年間,紙本彩繪,縱63公分 橫64.5公分”。該圖與後面的“暹羅航海圖”應均為暹羅王鄭昭(1734-1782,1767-1782年在位)進呈,係乾隆三十六年(1771)清廷軍機處檔摺件附圖。按十八世紀六十年代中,暹羅與緬甸交惡,緬軍一度攻破暹都,後鄭昭起兵收復失土,建立吞武里王朝(Dhonburi Kingdom,1767-1782),旋向清朝遣送所俘緬酋,並進呈所繪水、陸兩圖。本圖應屬陸圖[又被稱“舊圖”],編製時間稍早於後面的水圖[“新圖”]。

三圖資料均可參考:臺北:故宮博物院“河嶽海疆:院藏古輿圖特展 ”肇域四海單元(http://www.npm.gov.tw/exh101/historical_maps/ch/ch4-2.html);《河嶽海疆:院藏古輿圖特展 》,單元III〈肇域四海〉,III-6、III-7、III-8圖版及後附圖說,馮明珠等撰文,林天人主編,臺北:故宮博物院2012年9月。

(五)“暹羅航海圖” (1771年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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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圖與前圖均為暹羅王鄭昭進呈,係乾隆三十六年(1771)清廷軍機處檔摺件附圖。鄭昭在建立吞武里王朝(Dhonburi Kingdom,1767-1782)後,向清朝遣送所俘緬酋並進呈所繪水、陸兩圖。本圖應屬水圖[又被稱“新圖”],編製時間略遲於前面的陸圖[“舊圖”]。

“暹羅航海圖”圖名為藏者所取,標“清乾隆年間,紙本彩繪,縱43.5公分,橫61公分”。該圖亦屬乾隆三十六年(1771)清廷軍機處檔摺件附圖,係上奏暹羅國國王鄭昭所進呈的暹羅水道交通圖。

(六)《查詢廣東至暹羅城海道程圖》(1771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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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圖圖名寫於該圖右上角,藏者標為“清乾隆年間,紙本彩繪,縱64公分,橫70公分”。據清《高宗乾隆實錄》,乾隆三十三年(1768) 七月初二,曾諭兩廣總督李侍堯(?-1788)注意暹國與花肚番[即緬甸]搆兵狀況,“詢問該國近日實在情形,該國王現在何處,及暹羅至緬甸水程若干,陸程若干,遠近險易若何,逐一詳悉諮詢。如能約略繪圖,得其大概,亦可存備參酌”。李侍堯於十月奉旨,即於當年先送呈此圖,復於次年(乾隆三十四年,1769)六月二十九日呈上〈奏為遵旨查詢暹羅國情形由〉,表示“上年呈送之圖已經考訂確實”。乾隆帝則於三十四年七月十四日硃批“知道了”。

(七)呂調陽《東南洋鍼路》(1800前):

呂調陽《東南洋鍼路》約作於十八世紀末,載王錫祺《小方壺齋輿地叢鈔》第十帙,台北廣文書局在1962年重刊。

該書的南洋鍼路內容如下:
“又從赤坎山,用單未鍼十五更,取崑崙山。屹然海中,山高而方,基盤廣遠,俗云‘上怕七洲,下怕崑崙,鍼迷舵失,人船莫存’。用單庚及庚酉鍼三更,取小崑崙,兩邊有礁,出水用庚酉及單酉鍼八更,取真嶼。有山三成[個],內過打水十四托,泥地。外過打水十八托,沙地。遠過止七八托,便是假嶼。水淺,不可行。直從真嶼東北邊出水,礁南邊過船。用辛戌鍼五更,取大橫山。到此是暹羅界。外過南邊打水二十五托為正路。北邊水淺,止五托水。船在南邊見小橫山。其山多樹,打水十四托。用辛戌鍼十更,用單戌鍼十更,用乾戌鍼十更,取筆架山。遠望形如筆架,故云。山下打水十四托。開,打水二十托,用壬亥鍼五更,取陳公嶼及黎頭山。山西面高大,東南稍低。西北一派是石排山。用壬子鍼五更,取圭頭淺,打水四十托。用單乾鍼三更,取竹嶼淺口,打水四五托。用壬子鍼及乾亥,沿山坤身尾,即暹羅,在占城極南。
“又從崑崙山,用坤申及庚酉鍼三十更,取吉蘭丹即大嶼港口。用坤申鍼七更,入港是大泥國,暹羅屬國也。
“又從崑崙山取真嶼,用辛酉鍼二十八更,取六坤,暹羅屬國也,與大泥連。”

(八)宋福玩、楊文珠《暹羅國水程集錄》(1810):

作者宋福玩、楊文珠是越南阮朝大臣,據《大南實錄》正編第一紀(卷三十九)嘉隆八年十二月條載:“命宋福玩﹑范景講、楊文珠、武允愜,充兩使部正副使如暹”。使團在次年即嘉隆九年(清仁宗嘉慶十五年,1810)由暹羅返回越南,宋福玩、楊文珠在是年七月進呈《暹羅國路程集錄》,標明“正使欽差屬內該奇臣宋福玩、副使侍內參論臣楊文珠稽首頓首百拜”云云,並寫明所進物有“拙畫圖本一集﹑水陸路程一本”。

全書含以下六種路程:陸行上路,陸行下路,涯海水程,洋海水程,洋海縱橫諸山水稱,海門水程。其所包括的地域為越南南圻後江以西部分、柬埔寨西北部、暹羅全境、暹屬馬來半島、暹羅灣沿海島嶼,以及馬來半島西岸部分島嶼(如布吉島、檳榔嶼),是為探索十八、九世紀中南半島及馬來半島交通史的珍貴資料,對中國同東南亞的海路交通研究也不無助益。

《暹羅國路程集錄》由香港學者陳荊和於1959年在越南順化大學發現。1966年,香港中文大學新亞書院研究所東南亞研究室出版了陳荊和的編輯、注釋本。可惜原畫圖本一集已佚,未能合刊。該書前有陳荊和文〈《暹羅國路程集錄》解說 ― 其編撰動機及內容〉;後有陳荊和、木村宗吉合作的〈《暹羅國路程集錄》地名檢音及註釋〉,其語彙含越語、泰語、馬來語和漢文對照,允稱方便。陳佳榮、朱鑒秋合編《渡海方程輯注》(上海中西書局2013版)曾據1966年香港中文大學刊印版作了輯錄。

(九)謝清高《海錄》卷上(1820):

《海錄》由謝清高口述、楊炳南記錄整理,成書於清仁宗嘉慶二十五年(1820)。謝清高(1765-1821),廣東嘉應州程鄉(今梅縣)人。他在十八歲時即出洋謀生,隨外商海船遍歷南洋群島和世界各國,苦學外國語言,遍訪各島嶼、城寨的風土、人情及物産。在海外十四年後,清高因雙目失明而返回廣東,旋流落澳門靠口頭翻譯維生。嘉慶二十五年(1820),他恰逢同鄉楊炳南(字秋衡,後於道光十九年中舉),與之過從甚密﹐遂向其口述親身見聞,由楊炳南筆受,取名《海錄》,於同年底刊行問世。

《海錄》分上、中、下三卷,所記自中國南海,經南洋(東南亞地區)至小西洋(印度等南亞、西亞地區)及大西洋(歐洲、美洲地區),共計近百個國家或地區。該書舊有《海外番夷錄》本、《海山仙館叢書》本、《舟車所至》本、《小方壺齋輿地叢鈔》本,及呂調陽、謝雲龍等不同重刻本。1938年,商務印書館出版了馮承鈞《海錄注》(中華書局1955年、台北商務印書館1970年重印)。2000年,北京商務印書館又出版安京的《海錄校釋》。

該書卷上有關暹羅的部內容如下:
“本底國,在越南西南,又名勘明,疑即占城也。國小,而介於越南、暹羅二國之間。其人顏色較越南稍黑,語音亦微異。土產:鉛、錫、象牙、孔雀、翡翠、箭翎、班魚脯。又順東北風,西行約五六日,至暹羅港口。
“暹羅國,在本底西,縱橫數千里,西北與緬甸接壤,國大而民富庶。船由港口入內河,西行至國都,約千餘里……
“宋卡國,在暹羅南少東。由暹羅陸路十七八日、水路東南行順風五六日可到。疆域數百里。《海國見聞》作宋腳,緣閩語謂‘腳’為‘卡’,故訛。土番名無來由。地曠民稀。俗不食豬,與回回同……貢於暹羅。
“太[大]呢國,在宋卡東南。由宋卡陸路五六日、水路順風約日餘可到。連山相屬,疆域亦數百里。風俗土產,均與宋卡略同。民稀少而性凶暴。海艘所泊處,謂之淡水港。其山多金,山頂產金處,名阿羅帥(阿,於何切)。由淡水港至此,須陸行十餘日;由咭囒丹港口入,則三四日可至。故中華人到此淘金者,船多泊咭囒丹港門,以其易於往來也。國屬暹羅,歲貢金三十斤。
“咭囒丹國,在太呢東南。由太呢沿海順風約日餘可到。疆域、風俗、土產,略同太泥。亦無來由種類,為暹羅屬國。王居在埔頭。埔頭者,朝市之處,而洋船所灣泊也……土番居埔頭者,多以捕魚為生。每日上午,各操小舟,乘南風出港,下午則乘北風返棹。南風謂之出港風,北風謂之入港風,日日如此,從無變易,是殆天所以養斯民也……其地名雙戈及呀喇頂等處,皆產金。由咭囒丹埔頭入內河,南行二日許,西有小川,通太呢、阿羅帥。又南行日餘,雙戈水會之。又南行十餘日,則至牙喇頂,與邦項(讀平聲)後山麻姑產金處相連。河中巨石叢雜,水勢峻厲,用小舟逆挽而上,行者甚艱。中國至此者歲數百,閩人多居埔頭,粵人多居山頂……
“丁咖囉國,一名噠拉岸,疑即丁機宜也,在咭囒丹東南。由咭囒丹沿海,約日餘可到。疆域風俗,與上數國略同,而富強勝之……歲貢暹羅、安南及鎮守噶喇叭之荷囒。……
“以上數國,閩 粵人多來往貿易者。內港船往各國,俱經外羅山南行,順風約一日,過煙筒 大佛山;又日餘,經龍柰口,過崑崙海;日餘,見崑崙山。至此,然後分途而行。往宋卡、暹羅、大呢、咭囒丹各國,則用庚申針轉而西行矣。由邦項東南行,約日餘,復轉西,入白石口,順東南風約日餘,則到舊柔佛。”

(十)《清代東南洋航海圖》(1840前):

《清代東南洋航海圖》,指目前收藏於耶魯大學的斯德林紀念圖書館(Sterling Memorial Library of Yale University)的一本古地圖冊。該圖冊為清代中國民間人士佚名所編繪,原用作國內外航海之指南,在1840-1842年鴉片戰爭期間,於1841年被英國海軍軍官從一艘中國商船上搜掠而得,此後輾轉流落至美國。1974年,台灣留美學者李弘祺於耶魯大學圖書館發現此圖,後於1997年在臺北、北京發表文章予以介紹。該圖在學界流傳的高清電子版,原標注為《中國北直隸至新加坡海峽航海、針路圖》,後又被稱為《中國古航海圖》、《中國古航海圖集》、《東亞海岸山形水勢圖》、《十九世紀中國航海圖》、《清代唐船航海圖》、《耶魯藏清代航海圖》等等。香港學者錢江、陳佳榮於《海交史研究》2013年第2期發表〈牛津藏《明代東西洋航海圖》姐妹作 ─ 耶魯藏《清代東南洋航海圖》推介〉一文,則稱本圖為《清代東南洋航海圖》,並公布了該圖說明的中譯文一頁及全部圖幅122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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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http://www.world10k.com/blog/?p=2382

通觀整部圖冊,其涵蓋地區除中國東、南海岸外,海外地區包括了東洋的日本、朝鮮(間及菲律賓),及原屬西洋而在清代已稱南洋的越南、柬埔寨和暹羅,其航程僅南至暹羅灣止,並未載及馬來半島南部或新加坡。整個範圍由北往南正好與中國海岸線及東北至朝、日和西南抵越、暹的航線相契合,應屬清代前期暹羅灣─中國東南海─日本長崎的專用航海圖冊。

三、清初中暹航海地圖交通地名略釋

本節據陳佳榮《中外交通史》(香港學津書店1987版,另南溟網:http://www.world10k.com/blog/?p=441),陳佳榮、謝方、陸峻嶺《古代南海地名匯釋》(中華書局1986年版,另南溟網:http://www.world10k.com/blog/?p=1916)
及(泰國)黎道綱《泰國古代史地叢考》(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5月版)諸書,對清代前期中暹航海地圖中的部分地名予以淺釋。

(一) 施世驃進呈《東洋南洋海道圖》(1712-1721):

1、航行針路記錄:

(1)羅原頭[又作羅灣頭,越南藩朗(Phan Rang)南面的海角]往暹羅:

坤申針叁拾更取崑崙[Poulo Condore];庚酉針貳拾更過真薯[中南半島南岸外的Obi島];乾戌針貳拾更過大橫[或即柬埔寨的土珠島(Poulo Panjang)];乾坤針拾更過小橫[或指柬埔寨的Wai島];乾未針肆拾更取竹嶼[在泰國曼谷灣,或指Sichang島];用癸針叁拾更取暹羅港。

(2)羅原頭往斜仔[Chaiya]、六坤[Nakhon Srithamarat的略譯]、宋龜朥[Songkhla]、大哖[Patani]:

用坤未針肆拾更取崑崙;過崑崙用乾坤針往斜仔及六坤;乾坤針肆拾更取大哖港;坤未針拾伍更入斜仔港;辛戌更貳拾更取六坤港;庚酉針貳拾伍更取宋龜朥港。

2、航海地名輯錄:

南洋 暹羅 竹嶼 斜仔 六坤 宋龜朥 大哖

3、羅盤方位標字:

清初已吸收中外航海經驗,採用32字、64方位的羅盤。32字自上至下順時針排列為:子,癸,丑,元,艮,寅,甲,震,卯,乙,辰,利,巽,巳,丙,離,午,丁,未,亨,坤,申,庚,兌,酉,辛,戌,貞,乾,亥,壬,坎。

(二)“暹緬越柬諸國圖”(1771年前)[即“舊圖” 。“新圖”指下圖]:

1、暹羅城及東部:暹羅城[應即吞武里(Dhonburi),今曼谷西面],呈盡[又作程真,應即龍仔厝(Samut Sakhon)異稱他真(Tha Chin)的閩南語譯音],望閣城[應指今曼谷城(Bangkok)],望昭丕[應在今春武里府直轄縣(Mueang Chon Buri)府的Bang Sao Thong],暹羅港口[在暹羅灣的湄南河出口,位於北欖一帶],羅勇(即Rayong),沾澤汶府[即尖竹汶(Chanthaburi)府。該府應在羅勇東面,圖上作西面],萬勃歲[又作萬佛歲,或謂即Bang Bla Soi,在春武里(Chon Buri),唯圖上應與沾澤汶府易位],檳榔山、打嗎山[此二島,依圖位或即泰國灣的昌島(Ko Chang)、骨島(Ko Kut)],坤亞掿[或為坤西育,即那空那育(Nakhon Nayok)府的異稱],望弄貢[或即帕那尼空(Phanat Nikhom)],望埪[或指瓦他納那空(Watthana Nakhon)],高烈府[指呵叻(Korat)府(Nakhon Ratchasima)],納巫里府[應即華富里(Lop Buri)府]。

2、東北及北部:皮疾[即披集(Muang Phichit) ],坤四員[或那空沙旺(Nakhon Sawan),又作北欖坡府],扶世祿府(新圖作披世祿)[即彭世洛(Phitsanulok)府],皮彩府(新圖作披彩)[即碧差汶(Phetchabun)府],升佳祿府(新圖作雙高祿)[即素可泰(Sukhothai)府的宋加洛(Sawankhalok)],甘烹府[即甘烹碧(Kamphaeng Phet)府],麗興[應即噠(Tak)府中文異名來興府],清口賣國(新圖作青霾)[即清邁(Chiang Mai)府]。

3、西部及中部:拍織里雙翁[或即北欖坡府的帕育哈基里(Phayuha Khiri)],統實滳[或在北碧府的通帕逢(Thong Pha Phom)一帶],四書越[應即北碧府的是沙越(Si Sawat)],菜掿[應即猜納(Chainat)],署攀[即素攀(Suphan Buri)],洪統[紅統(Ang Thong)],清叻[或信武里(Sing Buri)],望高郎[或在佛統(Nakhon Pathom)],六坤西施[或即佛統的Nakhon Chai Si],勃丕府[即佛丕,該地又常作碧武里府(Phetchaburi)],勃蘭[或即班格朗(Ban Krang)],花緩[應即華欣(Hua Hin)],鬼內[或即圭布里(Kui Buri)],勃丑[應即巴蜀(Prachuap Khiri Khan)]。

4、南部及東南:失嚨[或即素叻他尼(Surat Thani)],克本[或即加本(Kapong)],赤野府[應即柴也(Chaiya)府],祿坤府[洛坤(Nakhon Si Thammarat)府],宋加(新圖作宋腳)[即Songkhla],大年國[即北大年(Pattani)],吉碓國[此處應為馬來亞的吉打(Kedah)]。

(三)“暹羅航海圖”(1771年前) [即“新圖” 。“舊圖”指上圖]:

1、北部:“青霾:花肚番[指緬甸]所占之地(舊圖作清口賣國)”;“青霾至呵哇[緬甸阿瓦(Ava)]陸路十五日”;“披世祿,暹羅地界(舊圖作扶世祿府) ”,“披世祿至披彩,陸路二日,河路三日”;“雙高林,暹羅地界(舊圖作升佳祿府) ”,“雙高林至披彩□□□□”,“雙高林至青霾,陸路十日”;“披彩,暹羅地界(舊圖作皮彩府) ”;“雙菇胎[應即素可泰(Sukhotha)],暹羅地界”;“甘平,暹羅地界(舊圖作甘烹府) ”,“甘平至青霾,陸路十日”;“暹城至甘平,陸路十四日,河路十五日”。

2、西部:“紅紗,即花肚本地界(舊圖作洪沙國)”,“紅紗至呵哇陸路十五日”,“呵哇,即花肚本地界”;“暹城至干撫里,陸路八日,河路十二日”,“干撫里,暹羅地界(舊圖作干務里府)”;“干撫里至打馬[應指莫塔馬(Moktama)]陸路二十日”,“打馬即花肚本地界”,“打馬至紅紗,陸路十五日”;“干撫里至駝歪十日”,“駝歪即花肚番地界(舊圖作桃歪國)[即緬甸的土瓦(Tavoy)];“瑪力(舊圖作滿口毛口聿) [或即今緬甸默利(Mali)島名],暹羅地界”;“丹瑙[應為今緬甸的墨吉(Mergui)異稱丹老(Thnaos)],暹羅地界”。

3、中部:“他戰[或指他真(Tha Chin),即龍仔厝],暹羅地界”;“[欹]廊[或指佛丕府的萬林(Ban Laem)],暹羅地界”;“佛披[即佛丕,或又作碧武里(Phetchaburi)],暹羅地界”;“力披[即叻丕(Ratchaburi)],暹羅地界”;“班[或指佛統府的班蓬(Ban Pong)],暹羅地界”;“上本[或應即指佛統府的三攀(Sam Phram),暹羅地界”;“蘇遊[或在夜功(Samut Songkhram)一帶],暹羅地界”;“龜山[或即圭布里(Kui Buri)],暹羅地界”;“蜂嶺[或指佛統府的挽巒(Bang Len),閩南語蜂讀若pang],暹羅地界”;“[龍]仔[或為龍仔厝之略,又或為斜仔,即柴也(Chaiya)],暹羅地界”。

4、南部:“息籠,暹羅地界(舊圖作失嚨) [或即素叻他尼(Surat Thani)]”;“望崎[或即素叻他尼府的萬打坤(Ban Tha Khum)],暹羅地界”;“望甲[或即攀牙(Phangnga)],暹羅地界”;“他坎[或指普吉(Phuket),又作童卡(Tongka)],暹羅地界”;“祿崑府(Nakhon Si Thammarat),暹羅地界”;“宋腳,暹羅地界(舊圖作宋加) [即Songkhla] ”;“珀真壠[應即博達倫府,又作高頭崙(Phatthalung)] ,暹羅地界”;“大□,無來由國地界(舊圖作大哖國)[即北大年(Pattani)]”。

5、東南:“枋行[即彭亨(Pahang)],無來由國地界”,“暹羅海路至枋行,於九月、十月之間順風揚帆約十五、六日方得到”,“枋行海路至紅砂,於十一、二月之間順風揚帆約十五、六日方得到”;“遊佛[即柔佛(Johore)],無來由國地界”;“結韃,無來由國地界(舊圖作吉碓國)[即吉打(Kedah)]”,“他坎至結韃港路十日”,“新開之小港”; “網悲[或即檳城(Pinang)南面的Bandar Baru一帶,又或在怡保(Bandar Ipoh)],無來由國地界”;“波羅抹[或又作佛羅安,在馬來半島西岸,指伯南(Bernam)河流域],無來由國地界”;“望匡[或在巴生(Klang)東南面的Bangi一帶],無來由國地界”; “蔴六甲[即Malacca],無來由國地界”。

(四)《查詢廣東至暹羅城海道程圖》(1771年前):

1、由廣東至安南:
“自廣東虎門出口放洋至暹羅城,共一百四十八更,每更七十里,共計一萬零三百六十里”, “虎門至瓊州十八更”,“瓊州至外羅山[越南中部海岸外的列(Re)島]二十二更”。

2、由安南至暹羅:
“外羅山至煙筒山[應在越南中部海岸的春大(Xuan Dai)岬一帶]十二更”,“煙筒山至赤坎[在越南的東南岸的格嘎(Ke Ga)角一帶]十三更”,“赤坎至崑崙山[Poulo Condore]十五更”,“崑崙山至真薯山[中南半島南岸外的Obi島]七更”,“ 真薯山至大橫山[或指柬埔寨的土珠島(Poulo Panjang)]十五更”,“ 大橫山至筆架山[或即Bangkok灣內Khram島]三十更”,“筆架山至暹羅城十二更”。

(五)《清代東南洋航海圖》(1840前):

1、越南、柬埔寨西南岸外:

▲真蒣遠形:略遠看此形。真蒣做三個斷水是此形。內可過船,打水十四托,爛地。外打水卅四托,沙地。用辛戌十更,取大橫。又用單戌及辛五更,取小橫。
真蒣外畔東南畔有礁一個平平,名曰三板礁。丸內山有二三分開,行船至此,可開些防之。
真蒣:略遠看此形。真蒣半更開,用單戌五更、乾戌五更、單乾廿更,取筆架。
假蒣:假蒣遠看做三個小嶼,如象蚌、坤身樣。南近有小嶼,是紅石礁,停上是爛塗尾,坤身尾有一小港,北邊有淺,不可行船。

▲大橫共小橫辰戌對,至五更冷,短短。東低西高,遠看三個長腰嘴。
大橫:東低。西高。大橫二頭看差不多。
大橫:東低。西高。大橫山平平,東頭有大嶼,開門流水甚緊, 打水廿五托,係正路。內打水十六托,洋中打水卅五托,泥地。其形似枕頭樣,用辛戌五更,取小橫。大橫山有樹木甚多。
小橫:小橫有門,門中有礁,遠看三個斷腰。山上有樹木甚多。東北邊有長淺礁仔,知防之。
南邊打水十四托,用戌乾亥三字返變,廿五更取筆架。

▲龜山:龜山似犀角尖樣,東邊可寄椗,打水十二托,沙泥地。澳內向東,山上有人家。澳內打水三四托。
西勢大山生共筆架相燦。

▲筆架。
筆架:看有嶼在東勢,停山邊。筆架山尖峰似筆架樣,坤身打水十二托,開勢打水廿五托,用壬子五更,取陳公嶼。

▲筆架:筆架共東勢淺門,寅申有貪艮坤相對至三更。
又共陳公嶼壬丙有貪己亥些須。
筆架前,打水四十托。
西勢山有尖峰。
內勢大山。

▲此一連山係筆架身上內勢大山,打水十八托。共筆架山子午仝坐。

2、暹羅灣及沿岸一帶:

▲此係內山不知何名。

▲陳公嶼。
陳公嶼:[南]臭犀角。
陳公嶼:此嶼赤白色。
陳公嶼:即無好面。陳公嶼共東勢淺門卯酉對,又共竹嶼子午對。
東勢山平平,無尖峰,打水十四托。

▲陳公嶼:此嶼赤色。
看斷水,見東勢山平平,丸內有三更遠,連至竹嶼。

▲犁頭山:犁頭過身看此形。
犁頭山西畔高大而員,東南低。拖尾內有小嶼,北有石牌礁一連。用壬子五更,過烏頭淺,取竹嶼,再用壬子取淺腳入口。

▲望高山:此山生有黑白可認。
船至望高山,打水九托、八托,不開不停。西勢一連大山,係巽生過乾亥,大小山嶼重重疊疊,不知何名。西北尾有個小嶼生員員。天時明亮見東勢山,是萬佛稅。山後看去生橫,東北邊是竹竿嶼,生連萬佛稅。

茲將上面數圖的部分地名,綜合予以簡注:
*崑崙:越南東南岸外的Condore島(Poulo Condore或Dao Gon Lon)。
*真蒣:又作真慈、真糍、真薯、真嶼、大真嶼,指中南半島南岸外的Obi島,或稱快島、薯島。
*三板礁:中南半島南岸外的快島[Obi]東南面小島礁。
*假蒣:又作假慈、假糍、假薯、假嶼、小真嶼,指中南半島南岸外的假奧比即Fausse Obi島,或稱最島。
*紅石礁:中南半島南岸外的最島[Fausse Obi]附近小島礁。
*大橫:或指柬埔寨的土珠島,即Poulo Panjang。但泰國黎道綱《泰國古代史地 叢考》(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5月版,第272頁。下作“黎說”第272頁)主張為泰國的Ko Kut。
*小橫:或指柬埔寨的Wai島;一說為泰國三個小島:Ko Rang、Ko Kradat、Ko Hmak[“黎說”第272頁]。
*筆架山:在Bangkok灣內,或即Khram島;一說指Kao Haad Yao[“黎說”第273頁]。
*龜山:即Sam Roi Yot(三禮育山) [“黎說”第264-265頁]。
*陳公嶼:華人又稱“無好面”,指Bangkok灣內的Lan島。
*烏頭淺:又作烏泥淺、圭頭淺,指曼谷灣錫昌(Sichang)島附近的沙洲淺灘。
*竹嶼:在泰國曼谷灣,或指Sichang島。
*犁頭山:或即泰國芭提雅附近的Bang La Mung[“黎說”第275頁]。
*望高山:又作望高西、彭坊西、彭亨西,應在春武里[Chon Buri];或謂望高西即萬佛稅(Bang Plasoi)[“黎說”第277頁]。
*萬佛稅:一說華人稱望高西即Bang Plasoi(萬佛歲)[“黎說”第277頁];唯本圖說似指有二處山勢,一應在春武里[Chon Buri],另一依方位亦得為Ban Bung閩南語之對。
以上考釋或解說實未敢謂為必,錯訛之處定不在少數,敬請四方大家有以教我,不吝賜正。

A Brief Explanation on the Books and Maps of Sino-Siam Nautical needle of Early Qing Dynasty

Abstract:

This article examines the sailing history between China and Thailand in the Early Qing via needle and nautical maps, reflecting the historical trading facts among Siam-South China-Japan 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The author makes a preliminary exploration on the geographical names of those directions and maps with the following references: Zhi-nan Zheng-fa (《指南正法》), Dongyang and Nan-yang Haidao Tu (《東洋南洋海道圖》), Chaxun Guangdong zhi Xianluo Haidao Cheng Tu (《查詢廣東至暹羅城海道程圖》) , and Qingdai Donnanyang Hanghai Tu (《清代東南洋航海圖》).

Keywords: Qing Dynasty, Siam, Hydrographic needle,Nautical maps

作者簡介:
陳佳榮,1937年12月生於福建泉州。主要從事中外歷史教學及圖書編輯出版,研究方向為中外交通及航海歷史,相關著作有《古代南海地名匯釋》(合作)、《中外交通史》、《中國宗教史》、《七海揚帆》(合作)、《宋元明之中西交通》(合作)、《南溟集》、《隋前南海交通史料研究》、《歷代中外行紀》(合作)、《渡海方程輯注》(合作),另建有學術網站“南溟網”(http://www.world10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