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文古籍所載南海航路的崑崙山  ―  卅年考思崑崙之管見〉

                                                                                                     陳佳榮
                                               提       要

      “崑崙”一題﹐是中外史家咸感棘手的論目。卅多年來﹐除“漲海”之外 ﹐筆者對“崑崙”也懷有濃烈的興趣﹐然知其範圍遍及西域﹑南海﹐語種所涉萬分複雜﹐故始終徘徊不前﹐未敢著文論說﹔只能先蒐集材料﹐在《古代南海地名匯釋》﹑《中外交通史》﹑《歷代中外行紀》及“南溟網”(http://www.world10k.com/)中﹐公佈部分的輯錄心得。就算卅年後﹐已破古稀之齡﹐為紀念中外關係史學會成立三十年而放膽觸及此題﹐也只將論目限於南海航路中的崑崙山﹐謹請四方大家不吝賜正。

      本文共分三部分。首先是“(一)漢文古籍記載的南海崑崙”﹐追溯先秦有關崑崙的記述﹐着重分類敘及古籍中有關南海崑崙的源流及歧義。第二部分是本文重點﹕“(二)古代南海航線上的崑崙山”﹐透過隋代常駿使赤土行程﹑唐代賈耽的廣州通海夷道﹑宋代娑里三文來華航路及元﹑明部分記載的比較﹐認為古籍的陵伽鉢拔多洲﹑軍突弄山﹑東西王母塚﹑崑崙山﹑軍屯山﹑大崑崙山﹑崑崙頭﹑崑屯等﹐均指崑崙島(Poulo Condore)﹐是為一孔之見。最後是“ (三)近代有關崑崙的論著匯目”﹐鑒於近代中外史家對於西方崑崙及南海崑崙多有縷述﹐故本着自己一貫傳統﹐盡量介紹相關論著以助研究之需。不過也未能詳加細舉﹐難免掛一漏萬。

       總之﹐值此中國中外關係史學會創立三十週年之際﹐衷心希望學友們能通力協作﹐解決一些老大難問題﹐勿使其永遠掛起﹑不斷往後推移而成“千古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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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國中外關係史學會成立﹐已經整整三十年了。猶記1981年5月由中央民族學院返回母校廈門大學參加本學會的創立大會﹐攜去了兩篇論文﹕〈漲海考〉﹑〈古代南海交通史上的“海”“洋”考釋〉。當時自己正開始編輯古代南海地名﹐此二文可說是集錄史料的初步體會﹔後來雖然年年參加本學會的學術會議﹐但寫作論文的心境幾乎和當初並無二致﹐始終有“如履薄冰”的赤子之慨。
      卅年來﹐除了“漲海”之外 ﹐自己對“崑崙”一詞也懷有濃烈的興趣。然知其範圍遍及西域﹑南海﹐語種所涉萬分複雜﹐故始終徘徊不前﹐未敢著文論說﹔只能先蒐集材料﹐在《古代南海地名匯釋》﹑《中外交通史》﹑《歷代中外行紀》及“南溟”(http://www.world10k.com/)中﹐公佈部分的輯錄心得。就算卅年後﹐已破古稀之齡﹐為紀念學會成立三十年而放膽觸及此題﹐也只將論目限於南海航路中的崑崙山﹐謹請四方大家不吝賜正。

(一)漢文古籍記載的南海崑崙

      “崑崙”之考證,乃中外史家咸感棘手之難題。該詞自先秦以來即屢見著錄,指西域的高山﹐如《禹貢》﹑《爾雅》﹑《逸周書》﹑《竹書紀年》﹑《穆天子傳》﹑《山海經》﹑《楚辭》﹑《莊子》﹑《呂氏春秋》﹑《淮南子》﹑《史記》﹑《扶南傳》(吳康泰)﹑《水經注》等等,一般認為係外來語的漢語譯音,但始源何處迄無定讞。初崑崙為神話傳說中的西方之山,其今地之考訂本已撲朔迷離﹑聚訟不休﹔後來除西方崑崙外,古籍又載有南海崑崙或崑崙諸國,遂使問題益形複雜。
      本文第一部分除略引早期西方崑崙山的記述來源外﹐主要是分析有關南海崑崙資料的不同含義。唐義淨《南海寄歸內法傳》卷一曰,“良為掘倫﹐初至交﹑廣﹐遂使總喚崑崙國焉。唯此崑崙﹐頭捲體黑﹐自餘諸國﹐與神州不殊。赤腳敢曼﹐總是其式”。慧琳《一切經音義》卷八十一云﹕“崑崙語﹕上音昆﹐下音論﹐時俗語便亦曰骨論。南海洲島中夷人也。甚黑﹐裸形﹐能馴服猛獸犀象等。種類數般﹐即有僧祇﹑突彌﹑骨堂﹑閤蔑等﹐皆卑賤人也。”據上記載﹐“崑崙”又作骨侖(《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下)﹑骨論等,泛指中南半島南部和馬來群島的居民及國家,甚至包括印度洋的某些地區。其語言文字稱崑崙語、崑崙書,其船隻稱崑崙舶﹑崑崙舸,其為僕稱崑崙奴。
      記述南海崑崙的載籍應以吳晉南北朝為早﹐如《水經注》卷三十六云﹐“元嘉元年,交州刺史阮彌之征林邑,……(阮)謙之手射楊邁柁工,船敗縱橫,崑崙單舸接得楊邁”。《南齊書》卷三十一‧列傳十二‧荀伯玉傳也提到“又度絲錦與崑崙舶營貨”。另《藝文類聚》﹑《太平御覽》引吳萬震《南州異物志》﹑南朝宋竺芝《扶南記》﹐謂扶南國主曰崑崙云云。此後有關南海崑崙的載籍比比皆是﹐包括﹕《隋書》卷八一;《續高僧傳》卷二、四;《南史》卷七七;《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上、下;《朝野僉載》﹔《往五天竺國傳》;《初學記》卷二九﹔《白孔六帖》卷九七﹔《唐大和上東征傳》;《通典》卷一八六;《法苑珠林》卷三八﹔《一切經音義》卷四七、六一、一00;《酉陽雜俎》卷一、一八;《嶺表錄異》卷上﹔《舊唐書》卷二三、二九、一九七;《唐會要》卷九八、九九;《太平廣記》卷四一四﹑四二0;《太平御覽》卷七八八;《宋高僧傳》卷一、二九;《太平寰宇記》卷一五七、一七五、一七七;《冊府元龜》卷九五七、九七0;《華夷圖》;《新唐書》卷二二一、二二二下;《經史證類備急本草》卷六、九、一二、一四、一六;《香譜》卷上;《通志》卷一九四;《輿地紀勝》卷八九;《方輿勝覽》卷三四;《大明一統志》卷七九;《南詔野史》卷上;《福建市舶提舉司志》;《華夷花木鳥獸珍玩考》卷一;《明續文獻通考》卷二三一;《本草綱目》卷一四、三一、三四、三五、三九、五一;《緬略》;《天下郡國利病書》卷一一二;《讀史方輿紀要》卷一一二、一一九;《大清一統志》卷四二三;《嘉慶重修一統志》卷五五一;《粵海關志》卷二。
      南海崑崙一詞的由來﹐也是眾說紛紜,或謂即馬來語Gunong Api(火山)前一詞的譯音,或謂即古代扶南或吉蔑語王號Kurun的譯音(又作古龍),也有些認為是某一地區名或民族名的譯音。一些崑崙國雖有專義,卻很難判斷所指何處。因此﹐就地名或族名而言,南海之“崑崙”除泛稱外尚有專稱,應視不同載籍而區別論述之。筆者不揣冒昧﹐試分類予以列舉﹕

(1) 在印度支那半島﹕上述《水經注》卷三六所說接載楊邁的崑崙單舸﹐《唐會要》卷七三云“前經略使裴泰時,歡、愛城池被環王、崑崙燒毀並盡”。《交趾總志》卷二,“高正平,唐代宗時人,初為武定校尉,以兵援張伯儀於龍編,破崑崙、闍婆軍於朱鳶,拜為都護”;卷三,“大曆二年,崑崙、闍婆復入寇”。此處闍婆或即占婆,崑崙則指真臘國。其國之主體民族高棉(Khmer)在唐代載籍中作吉蔑、閤(閣)蔑。
(2) 在馬來群島﹕《一切經音義》的骨堂即《唐大和上東征傳》之骨唐,或謂又作甘棠(見《唐會要》、《新唐書》),唯故地有蘇門答臘島、印度南部及菲律賓呂宋島他加祿人(Tagaloges)古國乃至非洲等說。
(3) 在緬甸及其附近地區﹕《蠻書》卷六,“量水川西南至龍河,又南與青木香山路直,南至崑崙國矣”,“柳追門都督城……陸路去永昌十日程,水路下彌臣國三十日程。南至南海,去崑崙國三日程”,卷十云“崑崙國正北去蠻界西洱河八十一日程”。《冊府元龜》卷九六一載,“吐蕃國……有氂牛河,闊一里,岸峻,流入蠻西洱河合流,東號為漾濞水,又東南出會川為瀘水焉。有藏河去邏些三百里,東南流,眾水湊焉,南入崑崙國”。一說又作大崑崙、小崑崙,為緬甸克倫(Karens)族名的譯音,故地在薩爾溫(Salween)江口附近地區。一說應在泰國求之。另見《太平御覽》卷七八九、九八二。
(4) 在印度半島﹕《一切經音義》之突彌,或謂即今印度的泰米爾人(Tamils),該族主要居住在印度東南部的泰米爾納德(Tamilnad),少數分佈在印度南部以及斯里蘭卡、馬來西亞和南非等處。
(5) 在非洲或太平洋地區﹕《一切經音義》之僧祇,《舊唐書》卷一九七也有記載,謂訶陵國(在今爪哇島)“元和十年,遣使獻僧祇童五人。……十三年,遣使進僧祇女二人”。《冊府元龜》卷九七二則作“金抵童”﹑“僧耆女”, 《蠻書》也記有僧耆。或謂僧祇、僧耆同宋代載籍中“崑崙層期”之層期,均Zangi之對音,係大食人對非洲東岸之稱,也有的主張僧祇應在馬來半島。
(6) 在印度尼西亞的馬魯古群島﹕《諸蕃志》卷上闍婆國,“東至海,水勢漸低,女人國在焉。愈東則尾閭之所泄,非復人世。泛海半月至崑崙國”。一般均認為在印度尼西亞的馬魯古(Maluku)群島,又作掘倫、掘倫洲﹐但一說為Gunong Api(火山)前一詞的對音,一說為戈龍(Gorong)群島名的譯音。另見《通考》卷三三二;《宋史》卷四八九;《群書集事淵海》卷四七;《天下郡國利病書》卷一一九。
(7) 在越南東南岸外﹕宋代或其後某些載籍中的崑崙﹐應為崑崙山、崑崙洋之簡稱。如《夢粱錄》卷一二載,“自古舟人云:‘去怕七洲,回怕崑崙。’亦深五十餘丈”。指今越南的崑崙(Condore)島及其附近的海域。另見《島夷志略》崑崙;《順風相送》歌條;《四夷廣記》;《東西洋考》卷九;《指南正法》回唐針條;《東南洋海道圖》;《海國聞見錄》;《明史》卷三二四;《大清一統志》卷四二四;《續通考》卷二三九;《海錄》卷中;《嘉慶重修一統志》卷五五九;《粵海關志》卷三0。詳見本文第二部分的專論。
(8) 在加里曼丹島東北岸外﹕《東西洋考》卷九東洋針路,“聖山〔……用單未及坤未針,五更,取崑崙山。〕崑崙山〔此又別一崑崙,是舶人強名之耳。用坤未針,取長腰嶼〕”。另見《順風》、《指南》有關往文萊的針路記載。在加里曼丹島東北岸一帶,或指Tiga島。

      從以上所載可見,自吳晉南北朝至唐宋元明清載籍中大量出現的“崑崙”﹐含義極廣。所謂“崑崙奴”並非專指從非洲來的黑人﹔其中或有非洲黑人如僧祇奴之類,但也有許多則來自南海各國。另崑崙的外語原義或訓黑﹐漢文中亦往往把黑色之人、物稱為崑崙,如《高僧傳》記釋道安因形貌陋黑而被稱為“崑崙子”﹑“漆道人”﹔《晉書》卷三二記孝武文李太后因“形長而色黑,宮人皆謂之崑崙”﹔另尚有“崑崙梅”﹑“崑崙瓜”等稱。大約舉凡由外國來膚色黑的奴婢,包括南海諸國及印度、非洲等地,均謂之“崑崙奴”,別稱“烏鬼”、“黑小廝”等。至於《唐大和上東征傳》中的赤蠻是否指非洲人,白蠻是否指歐洲人,均有待進一步之考訂。

(二)古代南海航線上的崑崙山

      南海“崑崙”見於吳晉時﹐而漢文古籍中南海航線上的“崑崙山”一名又稍遲﹐約出現於宋元之際。南宋末年吳自牧的《夢粱錄》卷一二‧江海船艦載﹕“自古舟人云:‘去怕七洲,回怕崑崙。’亦深五十餘丈。……若商賈止到台﹑溫﹑泉﹑福買賣﹐未嘗過七洲﹑崑崙等大洋。若有出洋﹐即從泉州港口至岱嶼門﹐便可放洋過海﹑泛往外國也。”元代汪大淵《島夷志略》更有“崑崙” 一目﹐謂“古者崑崙山,又名軍屯山。山高而方,根盤幾百里,截然乎瀛海之中,與占城、東西竺鼎峙而相望。下有崑崙洋,因是名也。舶泛西洋者﹐必掠之。順風七晝夜可渡。諺云﹕‘上有七州﹐下有崑崙﹐針迷舵失﹐人船孰存’”。
      一般都同意此崑崙山即指越南東南岸外的崑崙島(Poulo Condore或Dao Con Lon),其名源自馬來語的 Pulau Kundur,意為冬瓜(島),柬埔寨語該島名 Koh Tralach,其義同﹐也有的稱該島為南瓜島。阿拉伯人行紀作 Kundrang﹐Kundur 或 Kundor。後來《鄭和航海圖》圖一三載及的崑崙山﹐其他古籍所記的崑山屯山(《海語》)、大崑崙山(《四夷館考》)、崑崙頭(《順風相送》)、大崑崙(《指南正法》)、補羅觀多爾(《坤輿全圖》)、崑屯(《海國聞見錄》)、崑崙島(《清史稿》)﹐均屬同地異稱。至於其附近的洋域﹐《宋會要》及元周達觀的《真臘風土記》都作崑崙洋﹐《元史》稱混沌大洋﹐《明史》叫崑崙海﹐也是一脈相承。
      南海崑崙山一名在漢文古籍中出現雖晚﹐但該地較早的記錄卻有跡可尋。按《島夷志略》“又名軍屯山”的提示﹐實可聯繫到唐代的軍突弄山、軍徒弄山﹔而若依古代航程的資料﹐甚至可追蹤至隋代的陵伽鉢拔多洲。為了論述方便﹐下面不厭其煩地將隋﹑唐至宋代的三種南海航行資料略引於下﹕

      《隋書》卷八二﹐記常駿﹑王君政出使赤土的行程﹕

        “大業三年……十月﹐(常)駿等自南海郡乘舟,晝夜二旬,
    每值便風。至焦石山而過,東南泊陵伽鉢拔多洲,西與林邑相對,
    上有神祠焉。又南行,至師子石,自是島嶼連接。又行二三日﹐
    西望見狼牙須國之山﹐於是南達雞籠島﹐至於赤土之界。”

    《新唐書》卷四三下﹐載賈耽的〈廣州通海夷道〉﹕

        “廣州東南海行,二百里至屯門山,乃帆風西行,二日至九州石。
    又南二日至象石。又西南三日行,至占不勞山,山在環王國東二百里
    海中。又南二日行至陵山。又一日行,至門毒國。又一日行,至古笪
    國。又半日行,至奔陀浪州﹐又兩日行﹐到軍突弄山。又五日行至海
    硤,蕃人謂之‘質’……。”[按﹕《新唐書》卷二二二下作“軍徒
    弄山”]

    《宋史》卷四八九‧注輦傳﹐載娑里三文來華行程﹕

         “三文離本國,舟行七十七晝夜,歷郍勿丹山、娑里西蘭山至占
    賓國。又行六十一晝夜,歷伊麻羅里山至古羅國。國有古羅山,因名
    焉。又行七十一晝夜,歷加八山、占不牢山、舟寶龍山至三佛齊國。
    又行十八晝夜,度蠻山水口,歷天竺山,至賓頭狼山﹐望東西王母塚,
    距舟所將百里。又行二十晝夜,度羊山、九星山,至廣州之琵琶洲。
    離本國凡千一百五十日至廣州焉。”

據上述三段資料的下列字義及航向位置分析﹕“陵伽鉢拔多洲,西與林邑相對,上有神祠焉”﹔“奔陀浪州﹐又兩日行﹐到軍突弄山”﹔“賓頭狼山﹐望東西王母塚,距舟所將百里”﹕陵伽鉢拔多洲﹑軍突(徒)弄山﹑東西王母塚三者﹐應屬同一地望﹐即後世所謂的軍屯山﹑崑崙山。
      軍突(徒)弄﹑軍屯﹑崑崙與(Pulau) Kundur或(Poulo) Condore地名的對音相近(pulau﹑poulo義為島)﹐而陵伽鉢拔多洲﹑東西王母塚又作何解呢﹖原來部分論者(相關著作如伯希和﹑費瑯書﹐詳見後一部分所列﹐茲不贅)以陵伽鉢拔多洲為梵文Lingaparvata之譯音。而《隋書》卷八二‧真臘傳也記有同名之山﹕“其王姓剎利氏,名質多斯那……遂兼扶南而有之。死,子伊奢那先代立。居伊奢那城,……近都有陵伽鉢婆山,上有神祠,每以兵五千人守衛之”。看來此名為扶南或占婆文化之遺留﹐深受上古印度化的影響。由Lingaparvata到Pulau Kundur的演化﹐或正反映了東南亞古時從印度文化到馬來文化的消長。而隋唐之際載籍中地名的此種轉變﹐也正是扶南﹑真臘權力交換之時﹐值得結合當地古代碑銘﹐展開進一步的研究。至於華文名稱之演變為崑崙等﹐或因古籍記載其“上有神祠”﹐且以Kundur之音近崑崙﹐故後世乃附會其亦為西王母所居﹐是海中的崑崙山﹐為東方的“西王母塚”。
      總之﹐陵伽鉢拔多洲與軍突弄山等名的關係﹐軍屯山為何譯寫為崑崙山﹐仍是值得繼續探討的課題。

(三)近代有關崑崙的論著匯目

      關於崑崙及南海崑崙﹐近代中外史家多有縷述﹐難以詳加細舉。這裏僅提供部分書籍或文章以供參閱﹐權充作者論證之注釋﹔唯亦屬掛一漏萬﹐須不斷予以補訂﹕

趙推鵬《崑崙圖說》四卷﹐《千頃堂書目》卷八‧地理﹔
萬斯同《崑崙辨》﹑《禹貢崑崙辨》﹐載譚其驤編《清人文集地理類匯編》卷一﹐ 
   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陳倫炯《崑崙記》一卷﹐《小方壺齋輿地叢鈔》本﹔
魏源《海國圖志》釋崑崙﹐卷七四﹐咸豐三年(1853年)百卷本﹔
李光廷《崑崙說》一卷﹐《小方壺齋輿地叢鈔續編》本﹔
張穆《崑崙異同考》一卷﹐《小方壺齋輿地叢鈔》本﹔
文廷式《純常子枝語》﹐卷十三(1904年前。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1990年版﹐另
   見《文廷式集》下冊﹐中華書局1993年版)﹔
伯希和《交廣印度兩道考》(P. Pelliot, Deux itinéraires de Chine en Iade à
   la fin du Vllle Siècle, Année 1904.  見馮承鈞譯本﹐商務印書館1933年
   版﹐中華書局1955年重版)﹔
陳士廉〈海國圖志釋崑崙駁議〉﹐載《中國學報》6期(1913年4月)﹔
裴景福《河海崑崙錄》四卷﹐安徽官紙印刷局1914年印﹔
桑原騭藏《蒲壽庚考》(1915年。見陳裕菁譯本﹐中華書局1929年版)﹔
費瑯《崑崙及南海古代航行考》(G. Ferrand, Le K’ouen-louen et les anciennes
   navigations interocéaniques dans les mers du sud, 1919.  見馮承鈞譯
   本﹐商務印書館1930年版﹐中華書局1957年重印)﹔
張星烺〈唐時非洲黑奴入中國考〉﹐《輔仁雜志》1卷1期﹐1928年12月﹔
張星烺〈崑崙與崑崙奴考〉﹐載《中西交通史料匯編》第二冊第二編第一章後﹐
   商務印書館1930年版﹐中華書局1977重校本﹔
吳晗〈崑崙奴考〉﹐1930年5月29日﹐載《現代學生》一卷一期(1930年10月)﹔
藤田豐八《慧超往五天竺國傳箋釋》﹐泉壽東文書藏﹐1931年版﹔
岑仲勉〈南海崑崙與崑崙山之最初譯名及其附近諸國〉﹐《聖心》二期(1933年
   7月) ﹐另刊《中外史地考證》上冊﹐中華書局1962年版﹔
呂思勉〈崑崙考〉﹐《光華大學半月刊》2﹕4(1933年11月)﹔
顧頡剛〈酒泉崑崙說的由來及其評價〉﹐見《中國史研究》1981年2期﹔
顧頡剛〈《山海經》中的崑崙區〉﹐見《中國社會科學》1982年1期﹔
顧頡剛〈崑崙和河源的實定〉﹐見《歷史地理》3﹐1983年11月﹔
唐蘭〈崑崙所在考〉﹐《國學季刊》6﹕2(1937年6月)﹔
陳宗欽〈崑崙奴考〉﹐襄力勤大學教育學院(華南師範大學前身)二十世紀30年代
   學生論文﹔
松田壽男〈崑崙國考〉﹐蘇乾英譯﹐《南洋研究》10﹕1(1940年)。另國學院雜誌
   47-1(1941年)﹔
松田壽男〈崑崙舶の解纜〉﹐鴨臺史報七﹑八輯﹔
呂思勉〈西王母考〉﹐《說文月刊》第1卷合訂本﹐1943年11月﹔
衛聚賢〈崑崙與陸渾〉﹐《說文月刊》第1卷合訂本﹐1943年11月﹔
桑田六郎〈南洋崑崙考〉﹐台北帝國大學文政學部史學研究學報第一輯﹔
山田憲太郎〈古代崑崙人の南海活躍〉﹐小川香料時報十五卷十一號﹔
久米邦武〈崑崙西王母考〉﹐《史學雜志》4﹕41﹔
方詩銘〈火浣布之傳入與崑崙地望之南徙〉﹐《東方雜誌》41卷15期(1945
   年8月)﹔
熊庵〈館藏的唐代崑崙奴俑〉﹐《文物週刊》65期﹐1947年12月17日﹔
岑仲勉〈崑崙一元說〉﹐《西北通訊》2卷10期(1948年5月)﹔
丁山〈論炎帝大岳與崑崙山〉﹐《說文月刊》第4卷合訂本﹔
凌純聲〈崑崙丘與西王母〉﹐《民族學研究所集刊》第22期﹔
凌純聲〈中國史志上的小黑人〉﹐《中央研究院院刊》第3輯﹐丁文江逝世廿週年
   紀念刊﹔
蘇雪林〈崑崙一詞何時始見中國記載―崑崙之謎之一〉﹐《大陸雜誌》9﹕11
   (1954年12月)﹔〈漢武帝考定崑崙公案―崑崙之謎之二〉﹐《大陸雜誌》
   10﹕4(1955年5月) ﹔〈中國境內外之崑崙―崑崙之謎之三〉﹐《大陸雜誌》10﹕
   6(1955年3月。另刊登於﹕http://bbs4.xilu.com/cgibin/bbs/view?forum
   =wave99&message=11043
等網頁 ﹔
楊希玫〈蘇雪林先生天問研究評介〉﹐《大陸雜誌》1962年特刊第二輯﹔
楊希玫〈論殷商時代高層建築之“京”﹑崑崙與西亞之Zikkurat〉(上)(下)﹐
   《大陸雜誌》34卷5﹑6期﹔
饒宗頤〈論釋氏之崑崙說〉﹐《大陸雜誌》46卷6期﹔
方善柱(韓國)〈崑崙天山與太陽神〉﹐《大陸雜誌》49卷4期﹔
石田幹之助〈黃河の 水源及崑崙山に關する支那人の知識の變遷〉﹐《史學雜志》
   25﹕8﹔
野村岳陽〈文獻上より見たる崑崙思想の發達〉﹐《史學雜志》29﹕5﹔
《敦煌資料》第一輯﹐中華書局1961年版(115頁)﹔
胡肇椿﹑張維持〈廣州出土的漢代黑奴俑〉﹐《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1961
   年第2期﹔
向達《蠻書校注》卷十﹐中華書局1962年版﹔
杜而未〈崑崙名實考〉﹐《自由太平洋》6﹕5﹐1962年5月﹔
饒宗頤〈蜀布與Cinapatta―論早期中﹑印﹑緬之交通(附論﹕海道之絲路與崑崙舶)〉﹐
   《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45本4分(台灣﹐1974年6月)﹔
杜而未《崑崙文化與不死觀念》﹐七編﹐台灣學生書局1977年版﹔
李季平〈唐代崑崙奴考〉﹐《文史》第16輯﹐中華書局1982年11月版﹔
秦浩〈唐墓崑崙奴俑考釋〉﹐《南京大學學報》1983年第2期﹔
何幼琦〈海經新探〉﹐《歷史研究》1885年第2期﹔
韓振華〈從中國古籍記載上所見到有關老撾歷史發展概況〉﹐載《韓振華選集》 第
   一卷《中外關係歷史研究》(陳佳榮﹑錢江編輯)﹐香港大學亞洲研究中心1999
   年出版﹔
陳佳榮﹑謝方﹑陸峻嶺《古代南海地名匯釋》﹐崑崙條﹐中華書局1986年版。另
   載南溟網﹕http://www.world10k.com/blog/?p=1213
李季平《唐代奴婢制度》﹐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6月版﹔
步連生〈試論我國古代雕塑的崑崙人及其有關問題〉﹐《向達先生紀念論文集》﹐
   新疆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
陳佳榮《中外交通史》﹐香港學津書店1987年版﹐136-139頁。另載南溟網﹕
   http://www.world10k.com/blog/?p=652
王紅旗〈崑崙山地望探索〉﹐《民間文學論壇》1987年5期﹔
巴人〈崑崙及崑崙民族考〉﹐《南亞東南亞論叢》﹐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9
   年版﹔
華林甫〈《禹貢》的成書年代〉﹐《中國史研究動態》1989年10期﹔
崔大庸〈金環欲落曾穿耳  螺髻常捲不裹頭 ― 唐代黑人形象初探〉﹐香港《中國
  文物世界》1994年8月號﹐另載《漢唐考古文化》2009年版﹔
孫機〈唐俑中的崑崙和僧袛〉﹐《中國聖火》﹐遼寧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
王守春〈《山海經》與古代新疆歷史地理相關問題的研究〉﹐《西域研究》1997
   年第3期﹔
蔡鴻生〈唐宋佛書中的崑崙奴〉﹐載《中外關係史論叢》的七輯(2000年)﹐另見
  《中外交流史事考述》﹐大象出版社2007年版﹔
葛承雍〈唐長安黑人來源尋蹤〉﹐《中華文史論叢》2001年第1輯(總65輯)﹔
周偉洲〈再論“崑崙奴”與“僧祇奴”〉﹐《敦煌學與中國史研究論集 ― 紀念
   孫修身先生逝世一週年》﹐2001年﹔
周偉洲〈唐朝與南海諸國通貢關係研究〉﹐《中國史研究》﹐2002年第3期﹔
程國賦〈唐代小說中崑崙奴現象考述〉﹐《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
   年第5期﹔
梁靜文〈唐代崑崙奴來源芻議〉﹐《海交史研究》2004年第2期﹔
葛承雍《唐韻胡音與外來文明》,中華書局2006年5月出版﹔
劉宗迪〈崑崙原型考〉﹐《民族藝術》2006年第3期﹔
李并成〈“崑崙”地望考〉﹐《敦煌學輯刊》2006年第3期﹔
柴劉錦﹑袁書會〈試析唐人小說中的崑崙奴〉﹐《韶關學院學報》2006年11期﹔
天地人博客﹕《山海經》之崑崙山(2006年11月4日)﹐參見
   http://hi.baidu.com/runyare/blog/item/d0ec59362dcc69dda2cc2b2d.html,
  http://hi.baidu.com/runyare/blog/item/819a8c2f24696f381e308923.html
  (2011年5月24日閱)﹔
王立〈崑崙之謎〉﹐見http://www.mondlango.com/kulturo/w114.htm
   (21/07/2007
)﹔
蔡香玉〈試探禪談中的崑崙奴形象〉﹐《中山大學研究生學刊(社會科學版)》﹐
   2007年﹔
蕭忠純﹑張曉麗﹑張媛〈中國古代黑人奴隸的分佈和生活狀況〉﹐《世紀橋》
  2007年﹔
雷廣臻﹕“古崑崙文化就是紅山文化”(2007年在第二屆紅山文化國際高峰論壇上
   發表) ﹐參見其博克﹕http://blog.sina.com.cn/lei1957
周運中〈《山海經》崑崙山位置考〉﹐《中國歷史地理論叢》2008年2期﹔
阿波〈崑崙考〉﹐《文史雜誌》2008年5期﹔
秦建明〈崑崙山為新巴比侖城考〉﹐載《秦建明考古文選》﹐三秦出版社2008
   年12月版﹔
陳佳榮等〈唐代及其前載籍中的“崑崙”〉﹐載陳佳榮﹑錢江﹑張廣達編《歷代
   中外行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另見南溟網﹕
   http://www.world10k.com/blog/?p=533
張望〈崑崙之謎今何解 ― 讀《念奴嬌‧崑崙》有感〉﹐見“張望的博克”
   (2010年5月6日) ﹕http://fdjyw.com/newsInfo.aspx?pkId=13173)﹔
   另見〈崑崙之謎 ― 中國上古史最大的謎團〉﹐載“福鼎書齋”
   (http://fdsz.blog.hexun.com/35628797_d.html),2011年5月24日閱﹔
曾祥輝〈試探唐代崑崙奴從事的主要工作〉﹐《今日科苑》2010年第10期﹐
   7月3日﹔
賈文勝〈淺論《崑崙奴》中“崑崙奴” 之形象及其塑造〉﹐《紹興文理學院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2011年第2期[另載北京代寫論文網﹕〈淺論《崑崙奴》中
   “崑崙奴”的意義分析〉
    (http://www.lwxz8.com/yishu/yishu/201109/16191.html)]。

[作於2011年5月31日﹐後略有增補。
為2011年8月25-27日在瀋陽舉行的
“中國中外關係史學會成立卅周年紀
念暨學術研討會”而撰]

附﹕漢文古籍所載“南海崑崙”一覽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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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佳榮“南溟網”(http://www.world10k.com)_ 新增文章_海交卷